导读：自由是一个人的根基，只有自由的人才有能力去爱别人。自由主义者的爱情观是：保有自己健全独立的人格，既不强制他人爱自己，同时也不被他人所强制。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同时，也能保持彼此的独立性。
源于人格魅力和精神力量的爱情，才能历久弥新。而一个人只有在爱的状态下，才可能是幸福的。
什么是爱情
文 | 立峰
什么是爱情？这问题好像人人都能回答，但又都说不清楚，就连这究竟是个哲学问题、社会学问题、心理学问题、抑或是一个关于投资回报的经济学问题，一时都难以界定。
但爱情的问题，又从古至今，始终困扰着人们，也成了传世文学、音乐戏剧所探讨的永恒主题。即便如此，人们依旧乐此不疲、津津乐道，探讨着爱情，但还是很难像学者论证数理逻辑、经济规律、政痣体制那样，用实验证据和逻辑推导，来帮恋爱中的男女厘清事实、理清思路。
即便才华横溢如张爱玲，终其一生、孜孜不倦地书写爱情的故事，但她现实中的爱情，却始终差强人意、乏善可陈，直至在生命的最后，孤独终老于美国加州一所小公寓。
对爱情，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感受和体验，也会有各自的应对和策略。一言以蔽之，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拥有什么样的爱情。
什么是爱情？实行群婚制的原始人有爱情吗？的确，异性间的交欢，起初一定源于两性间的原始吸引；但是爱情，却发生在智力更高、长相更具吸引力的个体之间。
追根溯源，婚姻与爱情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关系，婚姻制度，是原始部落因经济发展而有了私有财产后，才出现的。婚姻说到底是一种财产制度，是一种对于私有财产继承权的制度保障。
有趣的是，早期欧洲各国，不同王室贵族之间相互通婚，整个欧洲王室就像一个巨大的家族，论起来全都是亲戚。即便已经结婚，也不会防碍王公贵族们找情人谈恋爱，因为与婚姻有关的，是政治和财富，而与爱情有关的，就是爱情本身。
如果你问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什么是爱情？他也许会马上给出一个最简明扼要的回答——“只想和她在一起”，饱含着荷尔蒙喷溅的强烈冲动，也洋溢着青春年华的美妙憧憬。难怪钱钟书先生说：
“年轻的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他心里装的女子，大概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还多，他们对女人的想法，会比厕所还要肮脏；但与此同时，他们又在向往最纯洁最美好的爱情，这是青春时代的一个非常有趣的矛盾。”
但爱情，又何止青春的吸引和萌动？恋爱中的男女心里充斥着难以排解的躁动、浑身泛滥着无处不在的文艺范儿。他们说话的方式通常是：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变成黑墨水自惭形秽；一切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黄昏，是我一天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疯狂地爱你，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就怎么办；忘记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事，可是，我决定不忘掉……(话剧《恋爱中的犀牛》台词)。
恋爱中的男女就像犀牛一样，在感情的这条路上盲目、冲撞、而又不顾一切。按这些年轻人的思维方式，如果你问：什么是爱情？他们会这样回答：
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皮肤润滑，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你来自你心里的渴望，月经周期带来的骚动，他刚吃过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你的脸……这一切带给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爱情。
对于张爱玲笔下，才貌双全、风华绝代，但又生于乱世、处境艰难女人，爱情成了闺中女子精于计算的财务工具；而恋爱，就像一场短兵相接的博弈厮杀，时刻需要审时度势、排兵布阵。就像《倾城之恋》里风韵犹存的少妇白流苏遇到浪荡公子范柳原时的故事。
张小娴说：每一段爱情都有强者和弱者，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弱者不是处于下风的人，而只是更期待的那个。还有人说：谁爱的多，谁就注定是弱者。
当恋爱中的女人，经历过致命吸引、甜蜜相处、激情迸发、迷恋沉醉，这些伴随着一系列物理化学反应的心理阶段，直到爱的燃料耗尽、难以为继，情感的大起大落逐渐归于平静，她们心里所剩下的，只有一张入不敷出的感情账单。这些女人，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段关系中的弱者和输家。
如此种种，爱情的双方有时像恋爱的犀牛，为了爱横冲直撞、不顾一切，但越是用力过猛、撕心裂肺，就越容易陷入迷茫、难以突围。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起初总是一往情深、全力以赴、机关算尽，但是终难如愿以偿、成就美满姻缘。爱情固然美好，却如此不堪一击，一不小心，就把情感剧演成了荒诞剧。爱，为什么总是变成伤害。
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因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而引发的事故，算爱情吗？为了谋求生存、物质利益，或为向上攀升，暗含强烈目的的恋爱，算爱情吗？也许从广义上说，都勉强算是爱情，但这样的爱情至少很不成熟。
在美国著名哲学家安·兰德Ayn Rand看来，真正的爱情只能发生在两个拥有健全人格的人之间。拥有健全和独立人格的人，才拥有自由和幸福的能力。如果一个人没有健全人格，他也不会有爱的能力；而以相互占有为目的的爱情，本质上是一种恨。所以，那些以美丽童话开场的爱情，最终也无可避免，成了让人伤心的笑话。
就像16世纪的英王亨利八世Henry VIII，爱上王后的侍女安·博林Anne Boleyn的故事。Anne凭着过人的心机和权谋，排除万难击败了国王的原配，出生高贵的西班牙公主凯瑟琳。但是，成功登上王后宝座又将如何？Anne很快就将喜剧演绎成了悲剧，爱也最终变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王后Anne最终被国王处死在断头台。
值得一提的是，安·博林与亨利八世的唯一女儿，正是后来著名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 I。她在位期间，不但保持了英格兰的统一，还在近半个世纪的统治后，使英格兰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因父母给她留下的童年阴影，伊丽莎白女王终身未婚，成了著名的处女女王。
古往今来，那些充满悲剧元素的爱情故事总让人肝肠寸断、感同身受。而现实中，不完美的人性也占了大半。爱情千难万险、事故频发；可与此同时，那些灵魂相近、心灵相通的美好爱情，却又是那么百里挑一、难以企及。比如钱钟书与杨绛、资中筠与陈乐民、林徽因与梁思成，王小波和李银河，这些被传为佳话的爱情和婚姻，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爱尔兰诗人罗伊·克里夫特的著名的诗篇《爱》，为世人描绘了最理想的爱情：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
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
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
如同阳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我的傻气，我的弱点，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
而我心里最美丽的地方，却被你的光芒照得通亮，
没人曾经费心走得那么远，
所以没有人发现过我的美丽。
我爱你，因为你帮我用时间和生命筑就的，
不是一间栖身的茅屋，而是一座神圣的殿堂；
你让我每天的辛勤劳作，都成为对于生命的礼赞。
我爱你，因为你让我的生命焕发出光彩，
没有任何箴言，能够拥有如此力量。
你的爱，让我体会到此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其实，你并不曾要求过我的任何改变，
你之所以感染我的，只是你本色的优雅和纯粹，
也许，这才是朋友的真正含义。
爱情，是相互的理解包容，而非怀疑猜忌；爱情，是相互的建设和成就，而非为了索取和占有；爱情，是灵魂的互通共鸣，而不单单为满足饮食男女、衣食住行。
爱情，是相互倾慕、灵魂相通的伴侣共同种下的种子，在爱的阳光雨露之下，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繁花似锦、果实累累。
爱情不是一场偶发的感冒，感冒痊愈、激情退潮，便开始相互折磨、凑活度日；相反，爱情是一棵生命力旺盛、茁壮成长的幼苗，随着时间推移，会成长为一个欣欣向荣的生态系统，孕育出充满乐趣、意义非凡的生活，以及两个更加各自强大的独立个体。
不要说，谁爱的最多，谁就注定是弱者。而应该说，我们不怕爱的更多，爱的更多不代表软弱，而是因为有爱的能力。能够爱别人、包容别人，是人内心强大、人格健全的标志。自由是一个人的根基，只有自由的人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自由主义者的爱情观是：保有自己健全独立的人格，既不强制他人爱自己，同时也不被他人所强制。有能力爱别人的人，一定是个自由的人，而且是能够给对方自由的人。因为他们非常懂得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哪怕是在最亲密的爱人之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同时，也能保持彼此的独立性。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国王爱德华八世，为迎娶离过两次婚的美国女人辛普森，不惜与整个王室和教会闹掰，并放弃了大英帝国王位。而辛普森夫人之所以如此吸引国王，从她的回忆录中可见一斑：
“唯一能说明他对我感兴趣的原因，也许在于我那美国人的独立精神，我那直率、自以为是的幽默感，以及我对他和与他有关的每件事的乐观或好奇……他是孤独的，也许我是第一个洞察他内心深处孤独感的人。”
所以说，有时候爱情与其说是一种情感，不如说是一场人格测试，一般情况我们很难看出一个人的人格和心智是否健全，但在爱情这种极度亲密的关系当中，人格的成色将纤毫毕现。恋爱双方的两人，能够互成为对方的注脚。
辛普森夫人算不上惊艳绝伦的美人，可她对于国王的吸引力，恐怕正是在于她的自由和独立。真正源于人格魅力和精神力量的爱情，才能够历久弥新。
究竟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最好的爱情？每个正在爱着、或曾经爱过的人，都会有自己的感受和注解，远不是一篇小文能说清楚的。但毋庸置疑，爱情对每一个人都如此重要，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爱的状态下，他才可能是幸福的。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的张爱玲的中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葛薇龙对乔琪说过的一句话：“我爱你，与你无关”；这句话原出自歌德的名作《少年维特的烦恼》：Wenn ich dichliebhabe, was geht’s dich an？也许这句话，正好契合了一种自由主义者的爱情观。
— END —
附：克里夫特的诗歌《爱》原文
Love —— by Roy Croft
I love you,Not only for what you are,
But for what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I love you,Not only for what
You have made of yourself,
But for what You are making of me.
I love you For the part of me That you bring out;
I love you For putting your hand Into my heaped-up heart And passingover.
All the foolish,weak things That you can’t help Dimly seeing there,
And for drawing out Into the light All the beautiful belongings
That no one else had looked Quite far enough to find.
I love you because you Are helping me to make Of the lumber of my life
Not a tavern But a temple;
Out of the works Of my every day Not a reproach But a song.
I love you Because you have done More than any creed Could have done Tomake me good
And more than any fate Could have done To make me happy.
You have done it Without a touch,Without a word,Without a sign.
You have done it By being yourself.
Perhaps that is what Being a friend means,After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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